過去是未來的倒影
此刻是未來的鏡子
人對萬物的理解，無論是美是丑、是與非，都試圖通過意識與經(jīng)驗這樣二元對立的關(guān)系形成一種解讀規(guī)律，我們期待借此對世界了然于心。
——《對照》創(chuàng)作理念
“無數(shù)系列”是陶身體對應(yīng)他們的經(jīng)典之作“數(shù)位系列”重新繁衍的藝術(shù)之作。他們將邀請藝術(shù)家跨界合作，打破“數(shù)位系列”的限制，將藝術(shù)家置于開放、多元的創(chuàng)作表演環(huán)境中。舞者舞于墨色，與現(xiàn)場音樂、影像、裝置、戲劇等藝術(shù)語言交相呼應(yīng)，彼此碰撞。對于“無數(shù)”，陶冶告訴我們可以如此解讀，即“知己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對陶冶和段妮而言，合作近15年的音樂家小河無疑是他們當之無愧的知己?！盁o數(shù)系列”第一部，即是和對方合作的《對照》。
“對照，有人看到對應(yīng)，有人看到對立。于我們而言，對照不僅是對，而且是照?！彼酥R，萬物之鏡，照己，照人，照眾生。如果陶身體以舞蹈為鏡，小河則以音樂為鏡。“《對照》在上海交響樂音樂廳世界首演，同時有十個交響音樂樂手在場，大提琴、管風琴等等，這次（在北京的演出）更純粹，就是他的演奏和吟唱。小河如何去關(guān)照到舞蹈，我們怎么去關(guān)照到音樂，完全是融在一起的”。
時間回到2008年，那時候的舞蹈與音樂還比較分裂，尤其是實驗舞蹈與音樂。因此，陶冶在創(chuàng)立陶身體舞團后就一直想去找獨立音樂家。希望打破這份常態(tài)，找到一種新的舞蹈與音樂的聯(lián)系。巧合的是，陶冶在不久后便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說有位音樂家小河想認識他們。讓陶冶感到很高興的是，小河的相交并非通過他人介紹，而是在看過他們的表演現(xiàn)場后，通過特別真實的基于演出本身的交流。
左：陶冶|陶身體劇場創(chuàng)辦人、藝術(shù)總監(jiān)、編舞
右：段妮|陶身體劇場創(chuàng)團舞者、藝術(shù)總監(jiān)
當時的陶冶還沒有想到，那次交流為他和陶身體帶來了一段長達近15年甚至未來仍舊默契相伴的知己。2011年，從《2》開始，陶身體的舞蹈都請小河制作音樂，之后又合作了9部“數(shù)位系列”的作品，可謂水乳交融，合作無間。其中小河印象最深的，莫過于《4》、《5》、《6》。
“我覺得創(chuàng)作這件事情其實是需要你自己去不斷的更新和喚醒，所以我覺得這些年我和小河每一部作品我們都在相互喚醒、彼此激發(fā)，然后碰撞出新的內(nèi)容，特別有意義。比如說我今天換了一個音樂家，明天再換一個音樂家，這是能出來不同的效果，但是它很難繼續(xù)融合和走下去。”陶冶覺得人生有時候不是有無窮選擇的，就是因為人會有在乎和珍惜，尤其是看到兩個人在一起會產(chǎn)生更多的可能性。如果能找到一位特別認同、特別相信，如同知己般的存在，需要的也不是用時間去看待，而是過程。
小河：實驗音樂人
“無數(shù)系列”的第一部作品《對照》從小河開始，不僅僅是滿足了觀眾的心愿，更是滿足了陶身體的心愿。從2008年相識至今，小河的音樂基本一直與陶身體一起，穿梭于世界各地。陶冶笑著告訴我們，陶身體的每個人可能比小河還要懂他的音樂，因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聽，但凡在排練，一定有小河的音樂相伴。而作為小河忠實樂迷的段妮，則感覺每次聽小河的音樂都像是第一次聽，哪怕是同一首歌，哪怕是同一個作品，她都覺得是鮮活的。
不同于以往“數(shù)位系列”邏輯縝密的舞蹈編排，“無數(shù)系列”會更即興。去年在上海看完《對照》首演的不少觀眾就表示，他們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陶身體。這些反饋對陶冶而言其實是“無數(shù)系列”開始的意義?！耙驗檫@些部分它一直都在，只是我們用前10年把球體的另外一個面積做到極致，做到自己非常篤定的一個體系以后，后10年我們才讓球體翻轉(zhuǎn)，再呈現(xiàn)另外一個面積。”在形成了身體的一整套從美學(xué)到運動再到技術(shù)的方式以后，陶身體想要的也不是打破它，而是想換不同的面積來呈現(xiàn)，因為即興這種方式是他們和小何在所有創(chuàng)作當中一直在去不斷突破的邊界。
所以即興無處不在，只是陶身體沒有把它形成作品。在陶冶看來，用完全即興形成一個作品還是太兒戲了，對觀眾不負責任。尤其看似最簡單的即興，才最考驗功夫?！凹磁d特別考驗?zāi)惴e累的功夫，你認知的功夫，還有包括你現(xiàn)場去與大家聯(lián)系的功夫，不然你就是自彈自唱自跳，自圓其說。在舞臺上那么嚴肅的一個空間當中，所有人都是去觀看你，去傾聽你，用什么樣的力量去回應(yīng)它，沒有功底的話其實是非常不負責任的?！碧找闭f，他們有合作很多年的舞者，有足夠多的經(jīng)驗和身體的智慧來重塑現(xiàn)場，再站到舞臺上的時候，才敢去碰即興?！八晕覀?nèi)ツ昃陀X得冒險一次，但沒想到效果，就是觀眾真的非常的開放和喜歡?！?/p>
對小河來說，無數(shù)系列更像是一個有機生態(tài)，因為它其實是和觀眾一起來完成的作品。觀眾就像能承載作品的土壤，然后把音樂和舞蹈兩個種子放進去，從開始到結(jié)束，觀眾每分每秒都在發(fā)展，都對作品有著自己的解讀?！啊秾φ铡房梢岳斫鉃槭且粋€開放主題，沒有任何故事，觀眾可以隨意想，所以一定是觀眾參與進來，這個作品才成立。所以它其實是一個特別當代性的東西，就是今天在探討的，即興其實就是現(xiàn)場藝術(shù)里的現(xiàn)場藝術(shù)。“即興其實不是特別新鮮的事，但是今天也沒有幾個人在劇院里跟這么多人一起讓大家來感受，其實這個就是最當代的東西，就是藝術(shù)里面最好的東西，就是讓大家身臨其境，感受藝術(shù)到底是或者這些東西能夠你帶來什么，就是掌聲即逝的感動?！?/p>
除了對于即興的嘗試，陶冶覺得《對照》最珍貴的莫過于小河終于走上了陶身體的舞臺?！拔覀冊诒本缀跄昴暄荩瑥?013年到現(xiàn)在，我們終于有一個作品有這樣的契機，在這一刻能讓小河與我們一同見證這一刻的在場，不是只有他的聲音，而是他整個人的存在?！?/p>
“所以我覺得只有這件事情是可以超越任何意義的表達，大家可以一起在現(xiàn)場感受這種生命本然的存在，而不是聲音是誰，舞蹈是誰。大家一起來見證，一起觀照到彼此，我覺得很幸福這件事。人在場的對照這件事，是多么的鮮活?！庇绕洚斒澜缱兓絹碓讲豢煽?，人也越來越忙，現(xiàn)場藝術(shù)這件事情也會變得越來越奢侈。
陶冶覺得劇場最好的就是那種活靈活現(xiàn)的生命力，那種哪怕是同樣一個作品，但是下一次又是不一樣的相遇。因為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在舞臺上完全重復(fù)上一場的演出。陶冶分享了一句段妮之前說過的話，他覺得特別狠，“演出就是演一場就少一場。”對于舞臺藝術(shù)，其實每位舞者都有自己的深層不舍。這個時代沒有任何一種科技可以代替我們?nèi)タ慈ヂ犎恿?，這也是陶冶覺得劇場仍然在這個時代保有它自己很珍貴的價值的原因。
對于《對照》的現(xiàn)場，陶冶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他的第一心愿，讓小河出現(xiàn)在陶身體的舞臺。其次就是他希望可以讓舞者在舞臺上的表達充滿他們自己的個性。而對于觀眾，他希望觀眾可以看到陶身體在身體這條路上面釋放更多可能性，“因為身體這件事情大家會覺得運動只是圓運動，只是陶身體的運動。不是的，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身體，所以在我們未來的合作當中如何釋放更多的面積，《對照》是一個很好的開始?！?/p>
這個周末，陶身體將在北京天橋藝術(shù)中心劇場,為大家呈現(xiàn)“無數(shù)系列”作品《對照》。聊起在北京演出和其它地方有何不同，陶冶發(fā)出了一聲苦笑：“不是說別的地方我們不全力以赴，而是北京太熟了，年復(fù)一年，許多觀眾都變成了真實生活中的朋友。舞臺下面有太多認識的人，這種心態(tài)跟在國際上演出是不一樣的，在國際上那些老外觀眾都不認識，你可以心無旁騖的投入到演出中，但在北京的舞臺可能會有一些壓力?！?/p>
即便如此，陶冶對于北京劇場的感情仍是其它地方無可抵消的。“對于北京的劇場，我希望能持續(xù)在一起，這是我最大的期待。因為我希望劇場不是一次性的，就像觀眾一樣，有涌動的連接，而不只是看客。”
攝影：范西 PonyBoy
編輯：西貝
美術(shù)：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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