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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在上海便利店住了23天

2022-04-04 12:57:26 來源:騰訊網

沒有床,沒有淋浴

一個人守店

最后被顧客求著回家

4月1日,上海浦西封控。

李娜運營的便利店,疫情期間堅持不打烊,此刻也鎖上了大門。

在很多人看來,這一天意味著痛苦的宅家生活的開始。但對于李娜來說,卻是守店多日后,終于可以回家的日子。

李娜今年32歲,安徽淮南人,13歲那年來到上海,現(xiàn)在是閔行一家羅森便利店的店長。

她住的小區(qū)早在3月9號就被封閉了。為了讓便利店運轉下去,繼續(xù)給大家提供物資,從3月9日到3月31日,她在沒有床、沒有淋浴的店里住了整整23天。

直到浦西全面封控,她才被顧客“求著”回家。

我們聯(lián)系到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嚇壞了”。

“我連小學都沒畢業(yè),我做的也是很普通的事情,怎么會有人關注到我呢?你們是不是騙子呀?”

以下是她的自述。

01

突然通知被封

再也沒見過孩子

接到小區(qū)被封的消息時,我剛把兒子送回他奶奶家。

我和老公住在虹梅南路,離我工作的店不遠。我們有兩個孩子,小兒子才2歲,大女兒已經上小學了。為了她讀書方便,孩子們平時都和奶奶住在浦江鎮(zhèn),不在我們身邊。

3月8日是我兒子的2周歲生日,那天我把他接到家里,陪他過了個生日,第二天一早就送他回浦江鎮(zhèn)了。想不到從那之后,我再也沒見過兩個孩子。

兒子生日那天家里布置的氣球,現(xiàn)在還有一部分沒收起來

送走兒子后,我像往常一樣到店里上班。10點多突然接到小區(qū)通知,召回全部在外人員,開始只進不出的封閉式管理。

居委會給我打了三四個電話催我回家,但我一直走不開。當時店里有好多顧客在囤物資,大家都意識到疫情嚴峻,人心惶惶的。

我在這家店做了兩年多,和周邊小區(qū)的居民太熟悉了,就像朋友一樣。不停有人給我發(fā)消息,問我便利店會不會關門,還能不能來買東西。

大家都希望我這家店能開下去。我們這里是學區(qū),附近住了很多學生,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喝牛奶、要營養(yǎng)均衡,有的還比較挑食。其實大人倒無所謂的,主要是為孩子考慮。

我自己也是媽媽,很理解他們的感受,就想著干脆住在店里吧,能撐一天是一天,這種時候哪怕送幾個三明治也是好的。

我在心里迅速盤算了一下。孩子有老人照顧,應該沒什么大問題。而且女兒8歲了,她留在奶奶那里,正好還能幫奶奶做點事。

想好這些細節(jié)后,我讓老公先回家,告訴他我要留下守店。他也是便利店的員工,知道這里面的利害關系,所以很支持我的決定。

居委會又一次打電話給我,我說了我的苦衷。對方很通情達理,讓我把個人信息發(fā)給他們登記一下,就不再要求我回去了。

本來店里加上我有3個店員。兩天后,一個小姑娘陪媽媽回老家做手術了。又過了兩天,另一個大姐的小區(qū)被封了,到現(xiàn)在也沒能出得來。從那時開始,這家店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02

為300人配送物資

堅持24小時營業(yè)

留在店里的生活其實和以前差不多,揀貨、收銀、配送……但我完全沒想到顧客的需求這么大,幾乎是正常情況下的3倍,我一個人漸漸有點力不從心。

疫情之前,我和老客人之間有個微信群,他們有什么想買的會提前告訴我,這樣效率比較高。本來群里只有30多個人,這段時間一下子漲到300人了,很多都是被封在家里,需要送貨上門的。

我們有個小程序,可以在上面下單,然后選擇到店取貨或是外賣到家。但最近這段時間人手不夠,接不了外賣了,我就決定自己給顧客送過去。

不過,我最遠也就只能送到前后左右4個小區(qū)和樓上1個小區(qū),因為我不會騎車,只能走過去,稍微遠一點我就無能為力了。

門店附近的4個小區(qū)

但其它小區(qū)人也急著買東西呀,后來我就想了個辦法:每次接完小程序的單,我會開一會兒美團外賣,外賣小哥有電瓶車,配送范圍更大一些。

但這樣做很容易爆單,所以我只敢放開幾分鐘,進來兩三單了,馬上關掉。等周邊小區(qū)的需求都滿足了,再開、再接、再關??傊M量讓更多人能買到物資。

附近學生多,大家最急需的就是牛奶了。前兩天有位媽媽跟我說,還好我每天都送牛奶過去,她兒子最近又長高了幾公分。我聽了也特別高興,都是母親,明白這種心情。

還有一些上班族,居家辦公很辛苦,想喝現(xiàn)磨咖啡,知道我們店里牛奶緊缺,就會自己帶著奶過來,讓我?guī)兔ψ霰描F之類的。那種感覺特別像自己家人,不分你我的。

一開始我考慮得不周到,每天的訂貨量都是按照小程序和群接龍的數(shù)據(jù)來計算。結果就是,還有一些不會用手機的老人、過路的公交車司機、來社區(qū)測核酸的醫(yī)務工作者,他們進店想買點吃的喝的,但我已經沒貨了。

最讓我難受的一次,是遇到了一位在附近巡邏的警察。他來買早餐,但貨架上是空的。他很失望地對我說,餓著肚子找了一大圈,就你們家店還開著,結果東西還賣完了。

看到他走出去的背影,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后來我就知道了,訂貨的時候要留點余量,給這些人準備著。

我們店疫情前一直是24小時營業(yè)的,這段時間領導給我配了幾個來守夜班的小男孩。偶爾實在安排不了人手了,我自己一個人在店里,寧可少睡一點,也盡量保證20小時的營業(yè)時間。

其實一個晚上也來不了幾個人,但我們還是堅持要守夜,因為這時候出現(xiàn)的顧客一定都是有緊急需求的,比如剛下班的大白、物流司機、志愿者……他們白天很辛苦,只有在夜里才能來買點吃的。

03

收到鞋子和暖寶寶

被顧客邀請去家里洗澡

時間久了,越來越多顧客知道我住在店里,都很關心我,每天在群里噓寒問暖的。

其實店里的生活沒有大家想象得那么艱苦。吃飯是最容易解決的,我們店里有盒飯,還有飯團、三明治、壽司,好吃的可多啦!這些公司都會給我報銷的。

睡覺的條件會簡陋一些。我在倉庫里找了幾張厚紙板,地上鋪一層,就算是床了。

第一天,店里的同事從家里給我拿了條毯子過來。當時天氣挺暖和的,湊合湊合就睡了。沒想到后來突然降溫了,好在公司送的棉被及時趕到,還有很多顧客在群里問我需要什么,有人直接給我送來了暖寶寶。

洗澡是最難克服的。店里沒有淋浴條件,所以我20多天沒洗過一次澡,只能等每天半夜忙完了,去衛(wèi)生間擦擦身體。

偶爾我會端個盆到外面洗個頭,不過總覺得這樣影響不好,也不大好看,都是速戰(zhàn)速決。

到了第20天左右,樓上小區(qū)有個女孩邀請我去她家洗澡。她說自己一個人住,沒什么不方便的。但我還是找各種理由拒絕了她,畢竟現(xiàn)在疫情嚴重,我每天接觸那么多顧客,萬一身上攜帶病毒,不是把人家害了嗎?

可是這個女孩特別熱情,反反復復來勸我。正好那天我們在做抗原自測,我看到自己的結果是陰性的,才放下心來,去她家洗了個澡。

這段時間,無論是我的顧客,還是公司的領導同事,大家都對我太好了。

有一天雨下得很大,我在外面拉車送貨,穿著一雙棉鞋。在水里走來走去,鞋很快就濕了,滲水得厲害。

晚上睡覺前,我在群里和客人們聊天,忍不住感嘆了兩句:沒有換洗衣服倒沒關系,但鞋子濕了是真的很難受。

很快有人給我發(fā)消息,問我的腳是幾碼的,要把她們家多的鞋送給我穿。

我看了她發(fā)來的照片,人家拿出來的是很好的鞋子。而我天天在外面跑,不想糟蹋了這么好的鞋,所以還是拒絕了。

后來我們領導聽說了這件事,找了其它門店的一個同事去我家,我老公從小區(qū)墻里邊把干凈的鞋丟出來,同事在墻外邊接應,再給我送過來。特別好玩兒,也特別感動。

當然,也不是沒有過煩惱的時刻。疫情之下,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難免有矛盾。我就曾因為勸一個顧客把口罩戴好,激怒了他,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還砸了我的收銀臺。當時我就繃不住了,當著店里好多人的面委屈地哭了。

不過大家都是站在我這邊的,有的顧客情緒比我還激動,義憤填膺的,一直安慰我。群里其他人也都在幫我說話,很快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做服務行業(yè),哪有不受氣的呢?但這20多天,我遇到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暖心的事。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身邊每一個人都那么善良。

04

在貼封條的店里睡了一夜

被“求著”回到家

3月27日,上海宣布了新的封控政策。浦西4月1日開始要封閉4天,我們店肯定也不能開放了。

讓我完全沒心理準備的是,才剛3月30號,街道就提前封了。

上午10點多,有人帶著封條到我店里,當時很多顧客正在買單,我趕忙和對方商量,能不能等大家買完東西再封,畢竟好多人家里都沒有物資了。對方也理解這種情況,寬限了我們一段時間。

周邊居民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都想趕在閉店前最后來囤點貨。我怕大家聚集感染,所以安排他們分批進來,店里人員不能過密。

等顧客都走了,我把大門鎖上,去后面的倉庫收拾了一會兒。沒想到等我從倉庫出來,前后門都被貼上了封條,大概是負責封店的人路過這里,以為我已經不在了。

當時我倒沒覺得害怕,反而是想,大不了我就在店里多睡幾天,不營業(yè)就是了。如果這時候回家,小區(qū)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解封,萬一臨時通知開店怎么辦呢?

于是,我真的在貼上封條的店里又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顧客群炸開了鍋,每個人都在勸我回家,怕我再待下去會出事。大家還紛紛曬出社區(qū)發(fā)的菜,讓我不用擔心,他們現(xiàn)在物資充足。

最后,我?guī)缀跏潜蝗豪锏娜恕扒笾被亓思摇?/p>

31號,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告別了自己住了整整23個日夜的小店。離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醫(yī)院做核酸檢測,然后回到闊別已久的小區(qū)。

雖然店關了,但我們群里還是每天消息不斷。經過了這些日子,大家早就變得像朋友一樣了。我到家第一時間就在群里報了平安,有人牽掛的感覺很溫暖。

昨天,群里有個小姑娘說自己的衛(wèi)生巾用完了。我看到后,幫她聯(lián)系了那個曾經邀請我去洗澡的女孩,給她送了一些過去。我突然發(fā)現(xiàn),即使我不能賣東西了,我也可以通過別的途徑為大家做點什么。

這些小區(qū)的居民雖然住得很近,但大多互相都不認識。而我知道他們都是誰、住在哪,我可以當作一個溝通信息的橋梁,為他們找到能提供幫助的人。

回家的這幾天,不再需要每天送貨,緊繃的弦一下子松了下來,最想念的就是孩子。

和他們將近一個月沒見了,不知道他們長高了嗎?有沒有聽奶奶話?兒子2周歲生日那天,我給他稱了體重,21斤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重了沒有?

還有奶奶,老人家70多歲了,不會跟我們視頻。那天街道發(fā)了菜,她不懂是怎么回事,打電話來問我:“這是要錢的嗎?”我說是免費的,她才敢收下。

我只能每天一遍遍翻手機里的照片,期待疫情早日結束,全家人能團聚的那一天。

文、編輯/strawberry

圖片來自李娜

以上內容來自「外灘TheBund」(微信號:the-b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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