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文化傳奇
(資料圖片)
復(fù)旦舊書店復(fù)活了
沒有任何網(wǎng)紅元素
卻大受年輕人歡迎
“‘跟以前還差不多’,其實我最樂意聽的就是這句?!?/p>
看著在新址“復(fù)活”的復(fù)旦舊書店,老板張強這樣說道。
在上海,但凡是喜歡讀書的人,幾乎都知道復(fù)旦舊書店,無數(shù)人在這里淘到過寶貝,度過自己的學生時代。
前不久新店開張,外灘君在一個工作日前去,中午室外40℃高溫,屋內(nèi)空調(diào)涼爽適當,顧客仍絡(luò)繹不絕。
張強自己在柜臺里坐鎮(zhèn),有客人端著厚厚一摞書來結(jié)賬,他掃了一眼,用不著計算器,“80拿走”。
客人驚呼:“噶便宜?”張強點頭笑笑,不多說話。
張強今年45歲,皮膚黝黑,留著干練的平頭。過去22年里,他和妻子撐起了這片精神高地,成了上海東北角高校間口口相傳的傳奇人物。
張強
近兩年,我們見到了許多無奈停業(yè)的書店,從鯨字號書店、孤島書店這些小而美的獨立書店,到網(wǎng)紅書連鎖店言幾又,實體書店如何生存是個大問題。
復(fù)旦舊書店也曾遇到類似的困境。
去年年底,政肅路的老店因社區(qū)改造關(guān)門,大家都擔心這家開了22年的舊書店就此告別,唏噓不已。復(fù)旦許多教授都四處聯(lián)系,幫張強想辦法。
好在幾個月后,張強終于覓到了新店面。8月6日,復(fù)旦舊書店在偉德路88號重新開張。
在這180平米的小天地內(nèi),藏著3萬冊舊書,相比老店更寬敞、舒適。
這里沒有人拿書擺拍打卡,不提供網(wǎng)紅咖啡,也沒有周邊販賣。
但你花10元就可能淘到一本好書,可以在書架前安心地坐一下午,享受自由淘書的樂趣。
01
網(wǎng)紅大學路的文化新地標
復(fù)旦舊書店的新址在偉德路最靠里的一端,從熱鬧的大學路拐進去,遠遠就能看到敞亮的店面,是一片鬧中取靜的角落。
一進門,聞到了一陣舊書店獨有的書香。碩大的空間分為上下兩層,目之所及都是書,雖都是舊書,但雜而不亂。
拾級而上,兩樓半位置藏著一處展示空間,從民國的刊物到1949年9月的解放日報,最古老的書竟可溯至乾隆年間。
墻上則掛著復(fù)旦大學張偉然教授題寫的“有福讀書”。
從20多年前開始,這家舊書店的定位就在“學術(shù)”——它的主要受眾就來自于復(fù)旦的老師和學子,名聲逐漸輻射到上海東北角的多所高校。
最后整個上海的愛書人都知道,復(fù)旦正門不遠有這樣一家“寶藏書店”,這里成了品質(zhì)藏書的流通中樞。
即便你不是追求學術(shù)而來,也能在這里找到不少好東西,有些甚至會勾起你的兒時記憶。
“前兩天來了一對父子,爸爸看上去比我大幾歲,兒子估計20來歲,一下子買了3000多塊錢,好大一堆書,都是藝術(shù)類的?!?/p>
張強回憶道,那對父子就是專門等著自己這家店開門,“那些書如果到賣新書的店去買,一萬塊錢都搞不定。”
02
“我是沾了文化的光”
張強從小就愛書成癡,對有文字、能閱讀的東西都愛不釋手。
初中時,他偶然瞥見校長桌子上碼了一排《半月談》,心癢難耐,每次偷偷抽走一本回去換著看。“那個校長估計沒看過幾頁,我反正都看過了?!?/p>
90年代末,張強從鹽城老家來上海討生活,依然是書不離手。
1999年的一個傍晚,他來到復(fù)旦圖書館門口,打開肩上蛇皮袋擺出一地舊書。
一年后,他在政肅路覓到一個門面,距離復(fù)旦正門300米。雖然在鬧哄哄的菜場樓上,但書一裝滿,文化氛圍立馬就起來了,從前書攤的老顧客蜂擁而至。
舊書店一開就是20多年,周振鶴、張偉然、陳尚君等復(fù)旦教授早就是此地的??汀?/p>
“很多學術(shù)界的大咖,對于那些富豪大老板可能都不會正眼看的,卻對我格外尊重,甚至稱我張強兄?!?/p>
他說,自己這是沾了文化的光。
“外人看起來好像是臟兮兮的,又破又舊,但這些都是歷史文化的沉淀。” 他很享受在舊書堆中徜徉的感覺。
“這些舊書都是從老百姓家里來的,它就是這座城市最直觀的文化底蘊?!?/p>
03
“書店裝修我們不會投訴的”
去年年底,政肅路的老店無奈關(guān)張,張強一天能接到二三十個電話,都是吃了閉門羹的客人來問:“店怎么關(guān)了?”
店鋪雖然停了,張強收書的業(yè)務(wù)沒停,孔夫子上的網(wǎng)店也在持續(xù)經(jīng)營著,心里卻總是不得勁,那種能和讀者像朋友一樣面對面交流的感受,太珍貴了。
好在幾個月后,經(jīng)過多方幫助,偉德路這邊有業(yè)主主動聯(lián)系上了他,張強來看了之后也對新址頗為滿意,一拍即合。
新店的使用面積樓上樓下加起來接近180平方米,比老店寬敞了許多,張強算了一下,整個店如果放滿能擺下5萬冊書,目前剛開始運作還只有3萬多冊。
“和老店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書架間的距離更寬了,原來書架之間只能一個人側(cè)身過,現(xiàn)在兩個人擦肩而過都沒問題。”
樓梯木扶手是老店的標志,這次也在新店保留了下來,裝修時張強為此費了不少功夫。
“師傅按照標準尺寸裝了一圈扶手了,我來一看說不行,這個間隙太大,只能返工。因為我們這里小朋友多,至少要保證5歲小孩的頭穿不過去,要不然會有危險。”
來之前,他聽聞前后的幾家店鋪,在裝修時都曾被樓上住戶投訴過,于是格外小心。
裝修開始沒多久,樓上的鄰居就主動找到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說,你們大可放心動工,“書店這樣的文化場所,我們歡迎。”
張強設(shè)想過,要不要趕個時髦,在新店里裝上咖啡機,每杯賣賣成本價,后來還是作罷,裝上熱水壺,給讀者免費接白水喝。
他有著幾方面考量,一是覺得不能讓書之外的消費成為書店主要的利潤來源,這樣書反而成了附庸。
二是這條街里里外外還有好多咖啡店,自己如果真的賣5塊錢一杯的咖啡,會干擾別家生意。
“門口如果真的搞個咖啡機,別人窗戶外面看進來,好像和那些網(wǎng)紅店長得一樣,我覺得這挺怪的?!?/p>
04
書不分類,淘書有樂趣
對于“網(wǎng)紅書店”這個說法,張強其實并不反感。從20年前開始,復(fù)旦舊書店的客源就是靠著口口相傳。
他說,在上?,F(xiàn)在有著十幾家和他做著類似業(yè)務(wù)的舊書店,大家活得都不容易。做書店發(fā)不了財,甚至要虧錢倒貼,但很多人仍然像他一樣在堅持著。
“平時你們在網(wǎng)上看到的那些網(wǎng)紅書店,哪怕它是靠賣咖啡或者衍生品的,只要里面有幾本書,能對文化有所貢獻,那就不是壞事。”
讓人意外的是,媒體和網(wǎng)絡(luò)的報道,還讓復(fù)旦舊書店迎來了更多的老年讀者,許多人看到報道,主動照過來問張強收不收書,他們的藏書里多得是寶藏。
張強非常樂于客人把書店當成圖書館,書架前見縫插針地放上了各種樣式的座位,顧客在書架里翻到了心儀的書,隨時可以坐下深讀一番。
所以,他也沿襲了老店“不分類”的傳統(tǒng),除了把兒童書籍、外語書籍辟出之外,其他大多數(shù)舊書都雜居在各個書架上。
“現(xiàn)在的人比較浮躁,總是想快速達到目的,馬上能找到想要的,忘記了發(fā)掘、尋找的樂趣。”張強說。
“當你到這里來,會全身心仔細投入到去淘書的過程中,沉下心來找自己想要的書,或者在這個過程中有了別的驚喜,這是個很美妙的過程。”
張強坐在門口,指了指斜對過的幼兒園——這也是他當初決定把新店開在這里的原因之一,“孩子是國家的未來”。
老顧客中,很多家長都樂意帶孩子來,因為在這里孩子能夠沉下心看書,而不是跟著那些碎片化的短視頻,思想來回跳躍。
8月上旬開門迎客之后,張強發(fā)現(xiàn),許多生面孔循著網(wǎng)上公眾號的文章來到這里,來的年輕人相比老店更多了,這讓他特別開心。
“對于知識的渴望還是存在的,至少還有那么一部分人,希望我們這樣純粹的書店能夠活著,我很欣慰。”
“大家還是愛文化的”,說到這里,張強笑得格外燦爛。
文、攝/Cardi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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