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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奈良》以尋找延續(xù)希望

2021-03-18 15:03:05 來源:北京青年報

日本電影大師小津安二郎說“電影是以余味定輸贏”,將于明日上映的《又見奈良》就是這樣一部令人回味的作品,該片純熟老到、意境留白,出自80后導演鵬飛之手。

《又見奈良》是鵬飛導演的第三部長片,他的導演處女作《地下香》獲得第72屆威尼斯電影節(jié)影評人協(xié)會最佳影片和芝加哥電影節(jié)新銳導演競賽單元金雨果獎,第二部作品《米花之味》入圍了“威尼斯日”單元,并獲得“特別提及獎”,而由他擔任編劇的蔡明亮導演的《郊游》獲得了第70屆威尼斯電影節(jié)評委會大獎,可謂“起點即高點”。

或許是從小在京劇團長大,早早就在戲曲中體會了“人生幾度秋涼”,鵬飛不喜歡在他的電影中書寫悲劇,“本來生活就挺難的了”,所以,就算是《又見奈良》這樣講述年邁的中國養(yǎng)母遠赴日本尋找遺孤養(yǎng)女的悲情故事,也被鵬飛以一種輕盈、靈動、幽默的方式呈現(xiàn),不煽情不催淚,卻是靜水流深,讓人看后內心惆悵、引發(fā)深思。

1 想把這個悲傷的故事拍得輕盈、生活化一些

拍攝《又見奈良》算是鵬飛的“命地作文”,他的第二部導演作品《米花之味》曾獲得奈良電影節(jié)觀眾選擇獎。奈良電影節(jié)有個傳統(tǒng),獲獎的人都有可能跟奈良電影節(jié)創(chuàng)辦人、日本著名導演河瀨直美合作,題材不限,但是需要以奈良為影片發(fā)生地。

接到“任務”后,鵬飛決定做一個反戰(zhàn)題材,“我們要在兩個星期之內給出一個故事,我之前看過戰(zhàn)后遺孤跟養(yǎng)母的故事,但了解不多,我就給朋友、長輩們打電話詢問這段歷史,看書看采訪視頻。初步了解后,我覺得這個故事好,我要拍這些養(yǎng)父母跟日本戰(zhàn)后遺孤的情感故事。兩個不同國家的人、不同民族的人組成一個家庭,甚至是有血海深仇的人組成了一個家庭,我覺得遺孤的故事可以表現(xiàn)人間大愛,而且遺孤和他們的養(yǎng)父母故事不應該被忽視。”

在諸多素材中,鵬飛最感動的是他看到的一個采訪,采訪中問了很多遺孤養(yǎng)父母的愿望,很多人都回答說愿望是去日本看看孩子,“找不到孩子,也至少看看孩子的故鄉(xiāng)是什么樣子,這個特別打動我,由于年齡、經(jīng)濟等諸多原因,這些養(yǎng)父母能去日本看孩子的很少,所以,《又見奈良》這部電影也是給他們圓夢吧。”

鵬飛的故事很快得到河瀨直美的支持,為了積累素材,鵬飛在日本生活了八個月,走訪大量遺孤,并用15天完成了劇本創(chuàng)作。他透露說雖然片中尋親的故事是虛構的,但是里面穿插的人物,關于遺孤的生活,80%都是真實的,“就像片中說的,只要看到房上支著‘大鍋’,住的就一定是中國人,片中一位遺孤一聽到‘莫西莫西’就會掛電話,以及一位遺孤能夠唱樣板戲,這些都是真人真事。”

電影《又見奈良》講述了一段跨越60年的異國無血緣母女情。年近八十的老奶奶陳慧明(吳彥姝 飾)孤身奔赴奈良,尋找失去聯(lián)系的養(yǎng)女陳麗華。在遺孤二代小澤(英澤 飾)和退休警察一雄(國村隼 飾)的幫助下,找到了許多接觸過、幫助過麗華的人們。在這個過程中,陳慧明如同親歷麗華到達日本之后的人生,她與小澤、一雄之間的關系,也在這段旅程中更加貼近了。

年邁的奶奶遠赴日本去尋找多年未見的養(yǎng)女,卻始終尋而不得,遺孤二代在日本的生活步履艱難,日本獨居的退休老警察孤獨寂寞,片中三個主人公各有各的傷心,但是鵬飛卻在傷心之上鑲嵌了一層厚厚的溫暖和幽默,雖然無法完全化解這些人的心痛,卻也讓他們彼此的情感有了慰藉,產(chǎn)生了家人般的親情。

鵬飛說他想把這個悲傷的故事拍得輕盈、生活化一些:“我自己不喜歡看太沉重的題材,因為看完之后心里難受,我不要這樣。關于日本遺孤,有很多作品拍得很好,但我覺得我可以用另外一種方式。我喜歡用輕盈一點,靈動一點,幽默一點的方式,先把你逗笑了,之后你覺得還有點兒故事,有后勁。這個后勁不是你看的過程中被一腳踹心窩了,而是當電影結束,字幕升起,那個后勁在你心里開始升起。”

雖然怕煽情,不愿意讓觀眾哭,但是鵬飛說自己在拍攝時哭了兩次,“一次是奶奶見到養(yǎng)女的朋友、那位聾啞人時,還有一次就是在車里,老警察一雄被通知遺孤麗華已經(jīng)去世的消息。”

2 吳彥姝一直惦記演奶奶 賈樟柯陪著一起剪輯

《又見奈良》能夠順利拍攝,鵬飛感謝中日團隊的幫助,兩位監(jiān)制河瀨直美和賈樟柯更是對他幫助很多,“絕非僅是掛名。”

河瀨直美會幫助鵬飛協(xié)調劇組,她讓大家統(tǒng)一住在關西的老房子里,劇組人員每天一起吃早飯,晚上放工后還能聊天喝酒,很快,中日團隊就建立了高度默契,在拍攝時像個大家庭一樣工作。

此外,河瀨直美還幫著鵬飛找演員,她推薦了三浦友和、《深夜食堂》主演小林薰等多位老戲骨扮演警察一雄,他們都是好演員,卻不是鵬飛心中的警察一雄,鵬飛拿出國村隼的照片,對河瀨直美說希望由國村隼來演。國村隼曾出演《殺死比爾》《寄生獸》《決戰(zhàn)中途島》等多部電影,鵬飛看中國村隼的就是他的“亦正亦邪”:“一開場,一雄在居酒屋和小澤搭訕,會讓人覺得他圖謀不軌,后來他幫著奶奶去尋找養(yǎng)女,也是沒事給自己找點事干,就是這樣動機不純的一個人,卻在尋找途中與奶奶和小澤有了家人般的溫情。三浦友和的面孔太正義了,一看就是干好事的,那他再干好事就不動人了。國村隼的這張臉忠奸難辨更有故事,我們剛見面時,國村隼問我怎么會選他,我也沒有找翻譯,就用手機上的翻譯軟件給他敲了‘猥瑣’兩個字,他看了哈哈大笑。”

片中幾位演員的表演沒有大喜大悲,卻舉手投足展現(xiàn)出了高超的演技,扮演奶奶的吳彥姝和國村隼由于語言不通,兩人之間只能打啞謎,但有趣的是兩人溝通卻無障礙,坐在長椅上,兩人互相交換看照片的情節(jié),更是成為全片中動人有趣的一幕。

鵬飛透露說那場戲他在劇本里寫得很簡單,“就是寫交換照片,那時已經(jīng)開機兩個星期了,他們很默契,也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想演員擠眉弄眼表演得很夸張。兩人表演時先是對看一下,然后開始試探,這位戴上眼鏡,拿出照片,那位也戴上眼鏡拿出照片,互相交換看彼此的家人照片,兩位老戲骨演得自然又特別,一來一往全都是他們自己設計的小動作和細節(jié),特別好,再拍第二遍時,就沒有那個感覺了,所以就用了第一遍,兩位老演員太棒了。”

吳彥姝出演過《相愛相親》《流金歲月》《花椒之味》等作品,是個非常漂亮優(yōu)雅的老人,鵬飛說他挑選這個角色的演員時,希望養(yǎng)母不要太苦大仇深,不要總是每天想養(yǎng)女想得以淚洗面,“我覺得一個漂亮的、可愛、動人的奶奶,背后卻有這些傷心的經(jīng)歷,反而會更讓人覺得心疼。所以,我就想到了吳彥姝奶奶,找機會見到她把劇本給她,她看完說特別感動,但沒時間演。”

被拒絕的鵬飛很失落,但也沒辦法,只能回到日本繼續(xù)籌備電影,快開拍時,他接到了吳彥姝奶奶的電話,問扮演奶奶的演員找到了嗎?“我說還沒呢,再找不到,我只能改成爺爺了,她就說跟后邊劇組的統(tǒng)籌老師說一下,把時間調一調,她說‘我去給你演,你別擔心了啊,片酬什么都不是事兒啊’。奶奶一直還惦記著這事,我很感動。”

另一位監(jiān)制賈樟柯在看完影片初剪版后覺得不錯,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覺得可以更好,并且陪著鵬飛一起剪輯了十幾天,“賈導一個素材一個素材地看,他眼睛不好會被屏幕刺激得流眼淚,所以,看電腦時還必須戴墨鏡,就這樣陪了我十多天,那時正是疫情期間,挺有意思的一個事是,我們兩人都抽煙,剪片的時候都戴口罩,就看見一會兒他摘了一側口罩抽一口,一會兒我摘了一側口罩抽一口,挺有喜感。賈導幫著我把貪心想多講的那部分修修剪剪,又找了鏡頭把一些情緒再疊加起來。比如,有個鏡頭是三個人在車里,我一上來就是一個全景,他就說,這種時候好像大家想看到他們的表情。所以,就從素材中找到他們三人的特寫集中拉過來,然后才是全景。比起初剪版本,他幫助我在每一場戲不變的情況下,把情緒更加疊加好,所以,我特別幸運有河瀨直美和賈樟柯兩位這么負責任的監(jiān)制。”

3 做導演是因為一瓶汽水

鵬飛1982年出生于北京,畢業(yè)于法國國際影像與聲音學院導演系。2015年執(zhí)導了自己的首部電影《地下香》。說起自己的導演之路,鵬飛笑說自己本來沒有什么計劃,可以說是一步一步被推上去的,選擇當導演,還是因為一次實習中遇到的“汽水故事”。

鵬飛上大學時最初學的是電影后期制作,他在香港找到一家后期公司實習,“特別辛苦,每天就盯著電腦,有一天我去水吧沖咖啡,那里有個冰柜,是透明的玻璃,里面有好多汽水,什么顏色都有,特別好看,我就拿了一瓶出來,結果剛拿出來,經(jīng)理就過來讓我放回去,說我不能喝,這是給來公司的導演喝的。第二天我就看到剛獲得香港金像獎新晉導演獎的導演來公司看效果,經(jīng)理親自給用盤子端來一瓶好看的汽水給他,打開后還放了一根吸管,我回到學校后就要求轉導演系。”

而之前為了爭取實習機會,鵬飛在網(wǎng)上把香港所有的電影公司地址都記下來,“我從小就喜歡香港電影,所以就把自己的實習地點選在了香港,我查到了差不多130家公司,就打印了130份簡歷,帶著自己的學生作品,親手送到這些公司去,同學跟我說現(xiàn)在都是發(fā)email,我說發(fā)email,人家根本就不看,我覺得我親自送過去更有誠意,可能人家還能看一下。”

鵬飛坦承他的實習經(jīng)歷比在大學學到的知識對他更為有益,而對他影響最大的就是蔡明亮導演。2008年,鵬飛有機會去蔡明亮導演的《臉》劇組中實習,鵬飛說他的工作是打劇本、翻譯、開車和擔任現(xiàn)場第三副導。打劇本時蔡明亮在旁邊念,他負責打字,經(jīng)常搞不明白蔡明亮念的是什么意思,“聽不懂,他講一講之后我大概能明白,太難了。”

2012年,鵬飛又參與了蔡明亮的短片《行者》,2013年,擔任了蔡明亮電影《郊游》的編劇。

何以受到蔡明亮的青睞,鵬飛想了想說:“我媽媽告訴我工作的時候要不遺余力,所以我在劇組就是哪兒需要我,我就能往哪兒跑,特別賣力氣,我不知道蔡導愿意用我,是不是覺得這小伙子還挺能跑的。”

和蔡明亮在片場合作,鵬飛的一個體會就是不要推卸責任,比如說一個道具出問題,導演就著急地問是誰的責任,在旁邊的鵬飛不會說這是道具的責任,他的任務是趕緊解決問題別耽誤拍攝,“像這些大導演,見過的人太多了,經(jīng)歷的事也太多了,他當然知道那是道具的責任,但他當時著急,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給他解決這個事兒,我做了導演后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做導演選同事的時候也是選這樣的,就是不要推卸責任,把事情做好是最重要的。”

鵬飛坦承蔡明亮導演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以至于我拍第一部電影《地下香》的時候完全沒有辦法找到自己的方式。”

《地下香》的大部分場景取自地下室,鵬飛說這都與蔡導有關,“蔡導總是喜歡找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廢墟啊閣樓啊什么的,但我拍完之后看照片,我覺得根本就不是我的,那是蔡導的風格,我是東施效顰,所以后來第二部《米花之味》我就開始變了,但這個改變的過程非常痛苦。”

4 和蔡明亮導演學到三點:真實、細節(jié)和有營養(yǎng)

鵬飛曾經(jīng)認真地總結他從蔡明亮導演那里學到了什么,結論是三點,“第一是真實,真實是最為重要的,如果這個故事不真實,我就沒有辦法相信,就談不上感動,更談不上思考;第二是細節(jié),影片人物的塑造需要細節(jié),用細節(jié)來講述這個人的背景;第三是有營養(yǎng),片子不能白看,看完之后都不知道干嗎不行。這三點對我影響挺大,就算我以后拍商業(yè)片,也會以這三點為基準。”

鵬飛謙虛地說自己并不是好的編劇,而他的劇本能夠被喜歡,就是因為有生活,“我沒錢請編劇,也沒有一個編劇能跟著我在一年中用八個月、十個月的時間去體驗生活,所有的素材都是自己看見、聽見、感受到的,然后我把想寫的寫在黑板上,聽著適合這個電影的音樂開始挑,挑選最為適合的開始創(chuàng)作。”

《又見奈良》中對細節(jié)的處理真實細膩,讓影片非常動人,例如奶奶著急時還會蹦出俄語,例如家中支著“大鍋”的基本上住的是中國人。鵬飛說他們走訪時,走在一棟房子前看到了“大鍋”,就下車去拜訪,“推開門就是東北小品《賣拐》的聲音,‘還要啥自行車啊,拐了拐了’,特別親切,他們還特別熱情,問我們‘吃餃子不?愛吃酸菜餡不?外面買的酸菜不行,我們都是自己腌的’,而這些細節(jié)都被放進電影中了。”

《又見奈良》的結局是開放的,繼續(xù)尋找還是放棄尋找?奶奶的內心是絕望還是懷有希望?每個觀眾都有自己的解讀,鵬飛說結尾這一幕是他寫劇本時最早想到的,關于日本遺孤的故事,他在《又見奈良》這部電影中已經(jīng)表達完畢沒有遺憾,至于觀眾如何繼續(xù)思考,就已經(jīng)不是導演的任務了:“我覺得電影不是一個去解決問題的工具,更多的應該讓觀眾去反思,我沒有必要去解釋,告訴你答案,而且每個人的想法,每個人的答案也是不一樣的。導演也只是把他的人生觀、經(jīng)歷、感受拿出來和觀眾進行精神層面的交流,導演拍片只是有想表達的欲望,而導演并不掌握問題的答案。”

鵬飛導演的三部電影均被外界評價不俗,但他表示自己不是“天賦型導演”,“我是努力型,我會督促自己多拍一些想拍的電影。”

很多人建議愛看香港喜劇的鵬飛去拍部喜劇片,鵬飛笑說自己也會考慮,雖然目前拍的三部都是文藝片,但他說自己也一直想拍商業(yè)片,“喜劇、科幻、歌舞、冒險、槍戰(zhàn),我都喜歡,導演風格我還在摸索,我覺得自己還是小學生,還需要更加努力。”(張嘉)

關鍵詞: 《又見奈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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