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紅利”下國產(chǎn)電影還是慎用“催淚彈”。
文/龐宏波
非常不理想的成績。
在海報上明確寫著2021年度壓軸“催淚彈”的《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可能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經(jīng)歷了一個周末后電影仍然沒有開分。貓眼和淘票票兩大票務平臺至今暫無評分，豆瓣也沒能開分。
雖然上映前電影也做了超前點映，并且入圍了兩個電影節(jié)（展），但是上映三天也僅僅獲得300萬左右的票房。相比起爭議來說，這種無人問津是更尷尬的存在。
這部電影之所以賣的這么差，自然有本身劣勢過大的問題。這種劣勢，一是自導自演的曹炳琨和電影偏女性向的定位存在著偏差，電影在選角上無法獲得下沉市場的關(guān)注；二是電影明確了“催淚彈”的定位，基本上完全告知了這部電影走的是苦情路線，但“催淚彈”本身是一個雙刃劍，一旦用不好就會令觀眾反感。《只要你過得比我好》顯然沒有用好，所以催淚彈影片應該如何把握營銷的“度”是值得關(guān)注的一個話題。
當然從電影本身來說，劇本的問題過大。電影在短短104分鐘里揉入了太多“苦情元素”，以至于一個極具現(xiàn)實話題的劇本卻因為元素過于密集而無法讓觀眾相信。當現(xiàn)實主義“失真”，那所以基于現(xiàn)實主義的“催淚”就變得毫無意義。
只是沒想到的是，整個市場甚至都沒能給電影引起“爭議”的機會。如今，《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可能成為賀歲檔最先掉隊，也最意外掉隊的影片。
1
—“親情紅利”不是想吃就吃—
“相信的力量”。
今年整個國產(chǎn)片市場，親情向劇情片的賣座必然是年底盤點時會被反復提及的一種“新類型”。春節(jié)檔，主打“母女情”的《你好，李煥英》突襲黑馬，最終拿下54.13億的總票房。清明的，主打“姐弟情”的《我的姐姐》也成功突圍，最終累計票房8.6億，擠入國產(chǎn)片年度票房排行榜的前十名。
親情向劇情片的爆發(fā)，一是情感共鳴的氣口精準，從兩部成為爆款的國產(chǎn)片來看，主創(chuàng)在表現(xiàn)“情感”的能力上得到了提高。《你好，李煥英》的巧妙在于結(jié)尾的“超級反轉(zhuǎn)”，這種更小品式的創(chuàng)作方式在電影里呈現(xiàn)是比較新穎的，再加上賈玲自身的真情實感讓電影打通了觀眾的氣口?！段业慕憬恪穭t在戲外找到了“原生家庭”的共鳴點，雖然影片延伸的一些社會話題引起過一些爭議，但“原生家庭傷痛”是一個能夠最能打通觀眾的共鳴點。
二在于疫情后普通觀眾對于情感向影片的需求在增加，從去年開始整個市場其實有意的在明確“溫暖、治愈”等情感向標簽，這就說明情感共鳴相比疫情前有更大的市場剛需。
從外在的“情感元素”來看，《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完全沒有問題。一對足夠“感人”的父子設定理應讓電影獲得“親情紅利”。但問題出在，圍繞著這對感人父子關(guān)系的一切現(xiàn)實元素出了問題。
電影一共104分鐘，前30分鐘主要交代了整個故事的背景，在這30分鐘里交代清楚了父親的妻子出軌——因為出軌導致了車禍——車禍后發(fā)現(xiàn)妻子懷孕——懷孕的孩子是和出軌對象所生——妻子車禍成植物人，最終死因是植物人分娩——父親患腦癌僅剩半年生命——給兒子找福利院“托孤”。
這30分鐘里的信息密度之高是非常罕見的，雖然一下子交代清楚了整個故事，但因為過高的信息密度其實完全沒辦法讓普通觀眾有情感上的緩沖。其實單拎出來這條故事主線里的任何一個元素，都沒問題。但糅合在一起就變成了既有出軌又有車禍還有癌癥的“現(xiàn)實片”，尤其是這個孩子明知是妻子出軌和出軌對象所生，但毅然決定撫養(yǎng)，其實鋪墊也完全不夠。
由于前30分鐘現(xiàn)實建立的失敗，就讓很多觀眾認為“失真”。其實這種“失真”不是這對父子關(guān)系不感人，而是這對父子關(guān)系不“成立”。當現(xiàn)實主義影片讓觀眾覺得“失真”，那后續(xù)所有的情感走向都失去了意義。
第二個30分鐘，影片主要是尋求孩子親身父親的女兒，也就是孩子的姐姐來做親子鑒定，從而得到孩子親身父親的死亡證明來送孩子到福利院。這就讓電影從“我的爸爸”又走向了“我的姐姐”，但姐弟關(guān)系依然在電影里還是過于局限。
到第三個30分鐘的時候，兒子進了福利院，爸爸因癌癥晚期進了醫(yī)院。最后十分鐘，兒子從福利院跑出來，完全就是“催淚彈爆炸”。但因為前面90分鐘的“失真”，讓觀眾在這最后的10分鐘里是完全得不到釋放的。
其實整個故事里的元素過于龐雜，因為龐雜導致觀眾難以相信。身患腦癌的外賣員父親、妻子出軌引發(fā)車禍、妻子因植物人分娩最終去世、撫養(yǎng)妻子出軌生下的兒子、尋找失足的親姐姐要親身父親的死亡證明、把超越血緣關(guān)系的兒子送往福利院，這些元素集合在一對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父子身上是無法讓觀眾真正感動的。
所以，“親情紅利”在當下市場的確存在，但前提是通過一段可信的、可共鳴的情感關(guān)系來讓觀眾感動，而不是通過一段“現(xiàn)實”故事來讓觀眾掉眼淚。
2
—慎用“催淚彈”—
觀眾沒有“耐心”等待。
一個簡單的三幕劇，電影卻加上了最復雜的社會元素，這就讓觀眾對于最后的“哭”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在重慶青年電影展首映的時候，在現(xiàn)場QA環(huán)節(jié)其實有問到電影的監(jiān)制為何選擇這個劇本。從監(jiān)制的回答來看，這個劇本是導演曹炳琨想寫的一個關(guān)于父子的故事，所以用了三四年的時間不停的磨劇本。但基于什么原因，導致曹炳琨寫出如此“簡單又復雜”的劇本是不得而知的。
總之，電影真正的“情感高潮”必然是兒子從福利院跑出來，在大雨里跑回家找爸爸。但這將近10分鐘的“兒童獨角戲”卻讓觀眾感到無比漫長，這的確是電影在劇本層面的重大失誤。
因為從觀眾的角度來說，這段“哭戲”太讓人能夠預料到了。其實整個故事情感曲折的濃度過高，尤其是前30分鐘就已經(jīng)對觀眾形成了消耗。觀眾在前30分鐘就能夠完全預知到接下來的情感走向，所以最后10分鐘所謂的“情感高潮”在觀眾眼里不是高潮，只是“結(jié)尾”。
電影必然會有一段兒子歇斯底里的“找爸爸”，尤其是電影里用了和《我的姐姐》同樣的“哨子”作為情感符號。當兒子在大雨里一遍又一遍的“吹哨子”之前，觀眾就對這一段有太過于明顯的預知了。當情感預知如此直白的時候，觀眾為什么還會感動？
另外在營銷上，電影直接打出了年度壓軸”催淚彈”的標簽，表明了希望通過苦情路線讓觀眾哭一把。但是所謂“哭片”一直以來對觀眾的吸引力都是有爭議的。尤其是在市場比較低迷的當下，從一開始就告訴觀眾“給我哭”，實際上對于很多普通觀眾來說都是一種觀影阻礙。因為這種觀影驅(qū)動力過于直白，就是“我要哭”。
從另外一個層面來說，“我要哭”的背后潛臺詞是“為什么我要哭”，無形中對于電影就抱有更大的期待。但電影在劇本層面存在的問題，完全無法讓觀眾發(fā)自真心的不能自控的“哭”，而是在情緒煽動下“哭”，那電影自然會遇到很大的阻礙。
3
—“劣勢”過大—
“起跑”問題最大。
對于《只要你過得比我好》來說，最大的問題是“起跑”的問題。上映首日，電影的排片占比只有7.5%，但綜合票房占比只有1.9%，上座率是1.7%。排片占比能夠排在單日第四的位置上，但單日票房僅位列第七，尤其是上座率讓電影失去了競爭力。
所以，第二天電影的排片比幾乎“砍半”，只剩下了4%，首周末過后的第一個工作日就只剩下3%。對于當下的電影市場來說處于“年底沖刺”的最后階段，在整個一年的時間里被疫情、洪災等連續(xù)影響導致年末的壓力劇增。這個時候，整個市場必然主打“安全牌”，對于沒能扛住“起跑”的中小體量影片來說，自然是非常不友好的。
但是《只要你過得比我好》為什么起跑如此之差，實際上是應該被好好復盤的。電影從用戶的想看畫像來看，是一部明顯的女性向影片，且偏向于年輕用戶。根據(jù)貓眼專業(yè)版的數(shù)據(jù)顯示，電影的男女比例分別是26.5%和73.5%，且以20-24歲的年齡層居多。
對于這樣一部影片來說，曹炳琨的市場號召力就非常有限了。雖然曹炳琨是一位有演技的中生代演員，但是這和電影的核心受眾是有錯位的。其次電影在“姐姐”這個角色上也缺乏市場號召力。所以在整個選角上存在漏洞。
相比之下，《我的姐姐》男女比例分別是25.1%和74.9%，但是張子楓對于年輕的女性觀眾來說必然是友好的，且電影的姐弟情對于核心受眾來說也更容易引起共鳴。
另外，《我的姐姐》真正能夠出圈在于社會話題的討論。一是原生家庭傷痛的問題，二是傳統(tǒng)重男輕女的話題，這兩個話題足夠引起普通觀眾的興趣點。雖然電影可能并不是有意引起社會話題爭議，但也能夠說明這部電影本身的“現(xiàn)實性”夠強。
但《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可能只是看起來現(xiàn)實，首先電影很多元素都是無法出圈討論的。妻子出軌生下的孩子到底應不應該自己撫養(yǎng)本身就存在著諸多的“不可信”，因為觀眾無法切身體會到其中的為難。除此之外，外賣員身份、關(guān)于死亡證明和親自鑒定以及福利院的問題切口都過小，普通觀眾過于陌生。
所以，看似是一個現(xiàn)實題材的親情片，但電影里的“現(xiàn)實”無法和電影外的“現(xiàn)實”產(chǎn)生交集。
從電影整體來說，無法就此判定自導自演大銀幕處女作的曹炳琨不用心，但是切準現(xiàn)實題材的基礎上首先需要化繁為簡，盡可能簡單、盡可能真實、盡可能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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